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離城
我離城時，這座城市天色才剛脫離黑暗，在我的前方逐漸甦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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| 妳不可以喝咖啡？
妳是不是常熬夜？
醫生問。出發前我發生嚴重食道逆流，強酸從無法閉緊的胃賁門湧上，侵蝕著我的食道。每回旅行前，總是在打點著各種藥包。不過一旦啟動旅行，我就發現在旅途裡可以漸漸把藥包丟掉了。旅途裡我較少生病，反而定點生活時，毛病都出來了。也許旅行注定成為我生命的藥包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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| 已然靜滅的身後，送行人已經背對，成為窗外的一個小黑點。如星辰般閃爍的跑道燈停妥一架飛機，我即將被它吞沒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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| 這次的旅行，竟無由地感到害怕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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| 登機後，我常盯著航空小姐的表情，像是可以從她們的動作看出什麼危險的端倪。我怕有不測，怎會有這樣的牽掛？對於一個識途老馬？可能因為生命有了新牽掛。無法見光的新牽掛，成為我旅途的心牽絆。我希望這新牽掛可以綿延成「永恆的舊牽掛」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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| 轉機
轉機韓國仁川新機場，很舒服的機場，讓轉機的時光顯得不那麼漫長與無聊。免稅商店沒有一處想逛的，名牌包名牌化妝品名牌香水名牌眼鏡……都是這些東西。人流疲憊地拖拉著腳步或者小推車來去，他們不斷地流轉在亮燦的商品排列架前，每個人都恍如水蛭般的黏在其上。而我則獨自地走在迷宮般一塵不染的走道，感覺這一切像是虛擬的空間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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| 直到我走到幾間開放式咖啡座，聞到咖啡香，才遠離了虛幻感。選擇我所熟悉的aubonpain，在此點杯咖啡和一個貝果吃，坐著閒想，等待另一架飛機把我吸進又吐出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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| 轉機是異質的時空。像是第三度空間，既不是故里也不是異鄉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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| 邊搖動著手邊的咖啡，邊望著旅人拖著行李與免稅商品從我眼前流來流去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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| 這旅行，像是不得不思念的愛情，每隔一段時間說不旅行了，結果又跑出去。旅行的反覆詠嘆調已經在我生命裡生根。曾經，我深情一些旅地，因為它們有過我長長的注目與生活的痕跡。我反覆去過的城市有紐約巴黎舊金山托斯卡尼。曾經，我反覆處心積慮想飛走，最後都只徒留相思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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| 一再地去某個地方，都是因為人，歷史的人物。像是巴黎，普魯斯特、海明威、亨利米勒、畢卡索、莒哈絲、卡蜜兒、西蒙波娃、沙特……去一次怎麼夠。像是義大利，費里尼、卡爾維諾 ..去一回怎麼能。像是紐約，百老匯、美術館、蘇活、西村……去一遍怎麼行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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| 屬於我的旅行反覆病症，想來都是心儀這些已故的大師歷史現場才染上的病症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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| 這回，我又將染上什麼樣的美麗病症？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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俄羅斯，如此深沈的國家。我還沒抵達，就已經忐忑不安。
從來沒有像這一回這樣忐忑不安。我甚至有點害怕搭飛機，深怕飛機墜了？我竟十.分牽掛，一點也不瀟灑。
從來不曾有過這樣的旅行矛盾心情：既想安居，又想看世界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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