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們簽了租約,付了房租和押金,便懷著對那幾個壁龕有點絕望的心情,回我們各自的家。媽媽在門口等我。
「怎麼樣?」
「我們找到一個地方。真的很棒,有好多個可愛的小壁龕。」
「妳是為這原因要搬出去嗎?因為我們家沒有壁龕?」
「媽,拜託。」
「妳這個新家在哪兒?」
「格林威治村。」
「格林威治村的哪兒?地址是什麼?」
「有什麼不一樣?妳對格林威治村又不熟。」
「我有點概念。從前妳父親和我常到那兒去看波希米亞人。妳以為只有妳才聽過格林威治村?早在妳出生前我就在格林威治村找怪胎了。」
「在東三街,有好些個討人喜歡的壁龕,我們可以掛幾幅簾子……」
「東三街?東三街幾號?」
(哦,天哪!)
「東三街二百八十號,每個壁龕還可以分隔……」
母親並沒有如我預期的歇斯底里大哭起來。她歇斯底里地大笑。
「曼尼,曼尼,來一下。猜怎麼著?你猜希拉找到的公寓在哪兒,哈哈哈,東三街二百八十號。不是剛好就在你爸媽(願他們安息)剛來這個國家時住的地方對面嗎?哈哈哈!」
父親也覺得很好笑,他覺得可笑極了。他們兩個對這個活寶女兒希拉幹的好事,痛快大笑一場。
「月租多少?」父親問。
「一百六,水電包括在內。」這讓他們稍微冷靜下來。
「妳瘋了嗎?妳還有腦筋嗎?我父母(願他們安息)就住對街,兩間臥室,月租二十七塊五還嫌貴!」
「爸,那是將近四十年前的事。物價都漲了。」
「胡說八道。我住華盛頓坡的時候,也是兩間臥室,月租八十五元。」
「像紐約這麼一個妳這種年輕漂亮女孩會被謀殺的地方,妳真的要去住?而且環境那麼髒亂。」我不知道她比較擔心哪件事,是髒亂還是謀殺。
「那一帶很好玩。」
「被人謀殺叫好玩?」
「我簽了租約。」
「妳簽了租約?妳簽了租約?妳爸會找黑曼‧席佛曼替妳想辦法。妳要解除租約,他準幫得上忙。他是全國頂尖的律師,最好的。」
「我不要黑曼‧席佛曼幫我解除租約。我喜歡那個地方,那兒有好多壁龕。妳應該去看看。」
「我看過。妳爺爺奶奶從前就住那兒。」
「媽,求求妳。我已經二十一歲了。我應該可以自己選擇住的地方。」
「聽著,大學畢業生。妳以為妳聰明,但二十一歲還是小貝比,妳聽媽的話。妳還沒有大到可以把我告訴妳什麼是好什麼不好當耳邊風。妳讓黑曼‧席佛曼替妳解除租約,然後妳一輩子都會感謝我。」我不感謝妳,媽。
咚……咚……咚……
哪一位?我媽敲門聲是砰……砰……砰,她從來不敲咚……咚……咚。我妹妹坐紅色Corvette跑車出去了。敲我房門的是我爸。
「希拉?是爸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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